树、小屋和我
小屋旁边是你。
你荫蔽下的是小屋。
四年了,我看着你长大。我说。
四年了,你伴着我成熟。你不会说?
我来的时候,你还是孩子。
我来的时候,我也还是孩子。
如今你已长成伟岸的男子汉,长成伟岸的孤独。翩翩飞蝶不会飞临你的身畔,呢喃的女子也停留不了你的肩头,你荫蔽下的小屋也从没有住过女子。昏晨的霞光在你的脸上照出红彩,六月的甘雨将你身上洗得清新。如果是恶雨,如果是风暴,粗壮的肢体,远远的伸出去,要给小屋一种蔽护。即使是落叶,也不沉郁,飘然而下,也有一种风度。
如今我呢?你蔽护了小屋,小屋蔽护了我。小屋太小,太黑,我永远也长不大。
有很多人说来看我,但总是在看你,看你伟岸,看你青葱。
有很多人说是赞我,却总是说——有这树,住得多阴凉,多惬意!实在不是在赞你么?
有一天。我产生奇想——把你砍掉。当然我不会告诉别人。
但有一天,别人却告诉我,真的要把你砍掉,连同屋子,而我要走了。
我才突然想起,我们共同生活了四年。
最后一次面对你,我想流泪。想把你带走。
但我知道,你不属于我。你属于冬日的小屋前那一片空间。
小屋旁边挺着的是你。
你蔽护下的是小屋。
1988.11.27
写于1988年11月27日。之后离开了那小镇、那住了四年多的矮小黑房子和房前的那两棵高大的石栗树。
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