给灵魂按摩
塘溪河
在香港读到一位诗人的诗句:“鼓掌是给灵魂按摩。”觉得确实是妙句。引而广之,也可以说:表扬是给灵魂按摩,赞美是给灵魂按摩,说好话是给灵魂按摩。
我是一个很少能享受到这种按摩的人。本人愚钝,各种技艺学不好,回忆一下自己的成长过程,似乎也没有什么能值得人鼓掌的事儿,而且似乎更多的时候挨的是鞭子。
读小学时,别人最迟是二年级就戴上红领巾,而我要到四年级才能把这红领巾套上。那时候,能戴红领巾是一种荣耀,不像现在一进学校就自动成为少先队员,不用努力就可以把红领巾戴上。我的老师鞭策说,你不努力,像这样成年长屁都不会放一个,还想戴红领巾呢。为这,我很长时间无法在同学面前抬起头来。
读中学,别人一般是在初中最起码也是高中就光荣地加入了共青团,而我呢,到读大学时还是非团一个。读高中时,曾努力争取过,记得我们是几个人一同到班主任处交申请书的。班主任把鞭子扬了过来:让你们几个扑克友入团还不坏了团的声誉。我就死了心。到读大学时,班里只有我们四个是非团员,团支书大概想在班里消灭我们这些非团,就天天的逼迫我们几个交申请书,但我自以为像我这样的落后分子,入团的机会不大,也怕自己入团以后会损害团的声誉,而且十多年也就这么过了,就懒得写。但偏偏我们班是系里非团最多的一个,团支书就急了,把鞭子扔了过来:你不能为了你的所谓清高而拖了班的后腿吧。硬是弄了个先进青年(这是专门奖励非团的荣誉)的称号给我套上,接着又包办了各种手续才让我把那个团给入了。
像这样的履历实在拿不出来见人。而且本人天生胆小,生性木纳,在人前瑟瑟索索,好话大半天憋不出两句,又缺乏表演天才,这按摩手艺花了二三十年时光也都学不会,这种状况,自己想想都觉得有点难过,哪里还敢奢望什么鼓掌什么按摩呢。
这种日子,本已习惯了,也从来不敢有非份之想,但自被派到香港以后,情况却似乎有了改观。回到单位,就天天被人按摩着,而且享受的完全是最顶级的服务:赴港专家,顶尖人才,局里的光荣。
被鞭打惯了,忽然间有了改变还真不习惯,反应就显得迟钝。当别人说着这些词儿的时候,自己愣了半天毫无反映,总以为说的是别人,与自己无关。到愣过神来明白是说自己时,倒是一脸的尴尬。
人呢,总是喜欢被按摩的。毕竟按摩使人舒服。被按摩的时间长了,人就有点麻木。
这些日子,兄弟科室有位仁兄,天天的来我的办公室里串。一见面就说,像你这样的专家,又是到港镀过金的,是难得的人才,是应该重用的。手法熟练老到。我被按得只觉异常的酸麻。其科室有位同仁善意提醒,这人善于经营,其拍你,是为了试探你,局里要提一个副局长了,科室头儿想竞争,他是希望头儿上去了自己好顶替头儿的位置,他也正为这努力着。他担心头儿争不过你,影响他的提升。
哦,原来这按摩还有这样的功用。而且同仁的提醒使我省觉这按摩还和那个不怎么雅的词儿——“拍”联系了起来。
其实这事儿倒用不着试探,这副局的位置,我还真从没想过(本人额前无官印,还是有这自知之明的),也不知道想,而且以后也不会想。只是难为他倒替我操起心来。有此经历,以后我就对按摩就提高了警惕。
在内心处检讨一下自己:你小子字写得比不上别人好看,文章写得比不上别人好读,考试比不上别人分数高,球打得比不上别人好(有证:打足球还把手弄断了呢),更主要的自己说话比不上别人的甜美漂亮,又没有官符护身,别人当然更没什么要有求于你的。你小子只不过是运气好,天上突然间掉下了个大馅饼,才弄个到港去浸一下。凭什么让别人给你按摩呢!总之,实在拿不出让别人按摩的理由来。
而且深究一下,这种按摩还是深入灵魂的,我就更加有点担心,那些按摩的人会忽然间下重手,只怕把我的灵魂儿捧到天上去。这样一想,一听到别人说那动听的词儿,内心里就不得不作戒备。
只是这样小心翼翼的过日子,忽然觉得很累。
本人命贱,实在享受不了这按摩。求求各位按摩师松开你宝贵的手(当然鞭子我更不喜欢),让我轻轻松松自自然然地过日子吧。
2009-3-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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